叶扩

　　继网曝“公费出国考察”之后，7日一位网友在其博客中发表题为《山东聊城一燃气公司行贿官员预算表》的帖子，该燃气公司拟维护的官员名字、职务以及费用款项一目了然。此帖发表后迅速被置顶，网友要求查清真相。记者就网友所发帖中的“预算表”，向涉及此事的山东聊城新奥燃气有限公司、新奥燃气集团、山东聊城当地政府进行求证，当事双方没有给予正面回应。(《新闻晨报》1月8日)

　　一张表，一张令人触目惊心的表。虽然潜规则盛行已是人尽皆知，但通过互联网将一个地区的一个公司名为公关实则行贿官员的预算表，如此淋漓尽致地揭露出来，却是让人很有些意外。

　　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由此，我想到了前段时间读过的洪振快所著《亚财政》一书。书中指出历史上的陋规，即各级官府官员在正式赋税之外，通过刮地皮，敲诈勒索，收好处费得到的灰色收入，用现代话语说即“亚财政”。更理论点说，“亚财政”主要是指一种已经普遍化、制度化的非正式的财政制度，是一种“关于非正当财富的政治”。在我的理解来看，其重要表现形式主要有下级官员向上司送礼，商人向官员“公关”，然后通过乱收费、乱加价、赋外之赋、税外之税等各种方式把这些体制外的花费和成本打入体制核算之内。

　　历史上，只要有绝对的权力，就一定要陋规。而且，陋规即亚财政，是一种财富流，从最底层的老百姓身上榨取，然后按照职务的高低，官衔的大小，以及差事的肥瘦来决定的。实际上，我们从这张表也可以看出，涉及单位多达56个，金额达1063300元。从个人来看，市委书记最多7万8千元，最少的是高速交警科长400元。从所涉单位人员分析，前三名分别是公安局(含派出所、交警等)、税务局、质监局。基本符合这一送礼规则。

　　其实，亚财政的贡献来源之一表面上是公司企业那一头，但最终承受这笔钱的必定是老百姓。企业会将这笔成本打入商品的价格之中，由消费者买单。也就是说，老百姓不仅要负担正式财政制度所要求的赋税，还要负担非财政制度所要求的“赋外之赋”、“税外之税”和“价外之价”。假如这张表反映的情况属实的话，那么新奥燃气价格中，这笔钱肯定打入了价格成本核算里。再比如此前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思危就曾披露，“在房价中，房子土地和建筑成本占50%，政府税费占20%，开发商占30%。这30%里有一部分，是开发商最不愿意公布的，说白了就是行贿的费用”。

　　亚财政的流向就像金字塔式的食物链，在中国，身处塔尖的是权贵阶层，压在塔底的甚至是身处地下的是广大底层民众。贪腐之存在，亏的是老百姓的利益，和国家及地方财政收入，肥的是那些贪官污吏，而商人虽可从中受益，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也算是受害者。

　　现在的问题是，类似于“行贿官员预算表”所表露出来的“亚财政”，正如洪振快指出，它会使社会财富作出扭曲性的、不正当的分配，它所导致的后果，一方面是生活中“潜规则”盛行，一方面是当这种不正当的财富分配过于严重的时候，“税重民穷”，“官富民贫”，以致富者愈富，穷者愈穷，民众就会有强烈的受挫感和剥夺感，官民等关系的矛盾就会激化，整个社会就会有动荡不安的危险。其实，一个国家，如果要真正强盛，它就必须解决财富分配的公平问题——为社会成员出于自身福利最大化的目标提供一个公平合理的竞争机制和平台，尤其关键的是，必须要把权力关在法律的笼子里，由民众真正掌握和监管权力的命运，比如公开官员财产收入，建立官员失信、贪腐即受严惩的基本制度，社会就会有活力，国家就能强盛，否则就无法摆脱“历史周期率”。